天已经亮了。
东方已经有金光穿透云层,眼看着太阳已经要破云升起。
而魔军一方似乎是得知了什么消息,全军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对于营寨的攻势更加猛烈。
只不过双方都已经人疲马乏,魔军夜间冲向东岸的锐气几乎消耗殆尽,全都是靠着优势的人数吊着一口气,更无法彻底消灭营寨中的梁军。
而梁军这里更糟糕,不仅防线摇摇欲坠,更无法将冲入营寨中的魔军赶出营寨,双方就是这样僵持着。
而另一面,西岸的浮桥上,守桥的魔军士兵都打着哈欠,无聊极了。
除了留下五百多杂役在西岸守桥,灵蛇几乎将手头能用之兵全都派了出去。
就算没有这些杂役,还有贪狼率领的魔军一部,而且看着架势贪狼已经是胜券在握,潜光县城早已是魔国的囊中之物。
“轰轰轰!!”
西岸尚有些晨雾,可是那些守桥杂役却听得雾气之中传来闷雷一般的马蹄声,但这些杂役不以为然,还以为是前去东岸增援的魔军一部。
可等到这些“魔军”从雾气中冲出,带头年轻将军手持银枪骑着一匹神俊灰马朝着桥头猛冲过来!
而在他的身后,数不尽的战车和骑兵源源不断的从晨雾中钻出!
“哼,魔国也太小看我等!只派了几百杂役守桥!弟兄们,冲过去,咱们给魔军包饺子!”
这骑灰马持银枪的年轻将军自然是兰俊航,虽说兵贵神速,但是潜光县城着实让他头疼了一阵,而收拢可用兵马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眼见天快要大亮,兰俊航让所有尚能作战的士兵由搜罗来的马车和原来虎威军的战车运载,以最快的速度包抄魔军的后路。
“梁军骑兵!梁军骑兵!”
虎贲军马蹄若奔雷滚滚,守在桥头的杂役刚发出警告,就被滚滚而来的梁军骑兵淹没了,仅能发出的惨叫也如涟漪一般迅速消失。
守桥的杂役约莫五百人,若是这些人能够鼓起勇气作战,坚持半刻钟向东岸发出警告也是来得及的。
但突然出现的梁军骑兵让这些人完全陷入了惊慌失措,几百杂役瞬间崩溃,有些人慌不择路的往河里跳,有些则盲目的向桥上逃散。
在他们身后虎贲骑兵和战车都已经碾上了浮桥,撵着这些崩溃的败兵汹涌而来。
“上桥!上桥!亮出我们的旗帜来,让魔国走狗看看我大梁的威风!”
虽然一夜未眠,但是骑在马上的兰俊航依旧精神百倍。
他一手持枪,一手将绑在马鞍山的战旗展开,那是一面咆哮的虎头旗,而另一边骑军将军彭云也亮出一面绣着飞虎的旗帜来,两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代表着梁军两大精锐俱在此处。
那些杂役倒是想要切断浮桥,可是这浮桥早就不是李云馨设计的那一番,而是用坚不可摧的铁链固定的!
绝不可能用人力破开,可是这些人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虎贲军主力和其他梁军残部分三路踏上浮桥,不多时一片狼藉的东岸尽收眼底,东岸的营寨火势未灭,浓烟四起,残余的梁军已经坚持到最后一刻,就等着虎贲军对魔军背后的突袭!
“嘶嘶……怎么回事!浮桥上是怎么回事!”
灵蛇的轿子还没离开岸边多远,却见桥上骑兵滚滚而来,前面还有不少溃兵疯狂逃窜,可人的两条腿怎么跑得过马的四条腿和战车轮子,许多从西岸跑来的杂役连东岸的土地都没踏上就被虎贲军屠戮殆尽。
“禀报智囊,后军发现梁军骑兵已经上桥,正冲着我们而来!领头的骑兵打着的是梁国虎贲军和虎威军的旗帜!”
“你说什么!虎威军和虎贲军不是还在潜光县城!难道他们长了翅膀会飞不成!”
灵蛇猛然站起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浑身发冷。
魔军损伤早已过半,眼看就要攻下东岸梁军最后的营寨!
可怎么背地里又来了虎威军和虎贲军!
他们不是都还被堵在潜光县城,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贪狼这个莽夫,误我大事!
“让后军整军!回援!回援!!”
魔军此时已经与梁军血战了一整夜,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匆匆赶来的魔军想要将灵蛇的轿子护在身后,可就这十几系的功夫就被梁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魔军军官们立在乱军之中想要竭尽所能的弹压,控制住这混乱的局势,可随着密集的箭雨以及随后梁军战车的冲击,刚刚整军完毕的魔军顷刻间陷入混乱。
“让智囊先走!让智囊先走!”
混乱之中这点声音连波浪都掀不起来,灵蛇坐在轿子上呆立半晌,望着面前混乱的场景久久无言,而为灵蛇抬着大轿子的轿夫早已不知去向,周围的魔军将领、军官都被混乱的人马冲散。
“息水要塞、潜光县城俱已被大梁国占领!东岸之魔国叛军已无退路,放下刀枪!跪地求饶!大梁国尚可为你们放一条生路,不然你等叛逆只有人死身销的下场!”
不仅是兰俊航大声呼喝,身边的虎贲军将士也一同呼喝,数万人同时齐呼,这震天动地声音就像是催命符,变成了压垮魔军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梁军的营寨魔军久攻不下,士兵疲惫,伤亡惨重,而突然他们的背后又有梁军援兵出现,攻守之势瞬间翻转!
“魔军败了!魔军败了!”
魔军不过是苦撑着没有停下攻势,哪里还当得住与一支突然出现在背后的梁军精锐?
大部分魔军丢下兵刃转身溃散,只有少部分不信邪的幻想能够节节抵抗,从容的退回西岸去。
可士气大振的梁军会给他们退却的时间?
逃散的魔军立刻遇上了雷霆般扫荡的虎贲军骑兵和战车。
分兵之后的梁军左右夹击,顷刻间就将往回逃去的魔军溃兵切成几段,肆意收割!
而营寨中的梁军则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发起反突击,解决掉依旧死硬抵抗的魔军小部队,将大部魔军溃兵赶到河岸边。
而南絮干脆带着剩余还不足一百人的密调室密探,骑马从陷阱机关阵中留出的小路包抄岸边魔军的侧后,慌不择路的魔军还以为又有一支梁军骑兵加入绞杀,为了活命竟然向外围跑去,其中未被利用的陷阱顷刻间就将他们变成了刺猬和火炬。
东岸魔军,进不可进,退无可退,后路已失,进退两难!
“灵蛇大人!咱们败了!还不快送灵蛇大人渡河!”
慌乱中撤离的蛇人弩手竟不足十分之一,全凭着其中的头领彩羽一面收拢蛇人,一面四处躲藏这才保下一条命。
一部分的蛇人弩手都死于梁军哪种超乎他们想像的连发机弩,另一部分则在大队梁军骑兵和战车的围剿下丢了性命。
彩羽好不容易带人来到河边,却见灵蛇的八抬轿子还在河边放着,周围一片混乱。
而灵蛇本人呆坐在轿子上,口中喃喃自语,似乎还不能相信魔军已经败了!
“怎么可能……虎威军虎贲军还在潜光……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我军背后……贪狼误我……黄泉误我!”
“快走,灵蛇大人!”
几个蛇人将灵蛇拖下轿子,拼命往魔军聚集的位置游去。
而此时的虎威军和虎贲军已经直冲河岸东部,冲散了魔军组成的阵列,一边驱赶一边绞杀,东岸营寨中由杜松领军的步军与虎贲虎威军合流,又凑出为数不多的战车和马匹,倾巢而出。
南絮统领的密调室密探则对魔军放了风筝,一边游走一边射出弩箭,将魔军向西北方驱赶。
一时之间魔军能够行动的位置只剩下东岸登陆场东南角的一小块区域,北边和东边梁军步军已经包围过来,骑兵和战车则反复冲杀,一点缝隙都没有;在他们的背后则是由各种机关组成的死地,只要有人踏入就死无全尸;西边则是涛涛息水,魔军残存兵将在此拼死聚拢一处试图往北进攻,幻想着还能够退回息水西岸,可是就算魔军拼命进攻,却连浮桥的桥头都摸不到,反而更多人遗尸在息水的河岸之上,退回息水西岸,已是奢望。
“全军都有,杀!”
眼看魔军的残余之兵都被驱赶到此处,兰俊航眼睛一眯,直接举枪杀了过去,后方的骑兵战车齐齐动起来,跟随着自己的将军冲杀过去。
“我们愿降!我们愿降!”
千百魔军跪地求饶,可梁军骑兵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刚才早就给了投降的机会,你们却不抓住!
而这些魔军在东岸做足了恶事,许多魔军哪怕是跪在地上,都被战马撞飞,亦或者被战车碾过,踩踏成了一堆肉泥。
绝望之中的魔军或者是发疯般的向身后的死地跑去,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更多的人抛弃兵器脱掉盔甲,试图泅水渡过息水,可这会儿息水早已不是几日前的缓流,而是过了季的急流,这些人刚刚跳下河去,立刻就被河水卷走不知去向。
但就算如此,还是有不知死活的人拼命往下跳,以换取少得可怜的生机。
“灵蛇大人,我们赶紧泅水逃走!只要能活下去,大人就有机会返回魔国,到时候一定要让梁国血债血偿!”
梁军骑兵瞬间而至,想必还在喃喃自语的灵蛇,彩羽的脑子倒是无比清醒,周围的魔军士兵都在逃窜,只有它一人还在发弩射击,在射倒两个梁军骑兵之后,这个装饰着彩色羽毛的人自然引起了兰俊航的注意。
彩羽自然也注意到向他冲来的兰俊航,便一发毒箭射出。
银龙枪在手的兰俊航难道还能怕他不成,磕飞了两根毒箭之后,骑着灰风的兰俊航已经冲到了它的面前,银龙枪则猛力挥下。
“啊!……啊啊啊啊!!!”
彩羽虽然拼命躲闪,可拿着机弩的双手却被锋利的银龙枪齐腕砍下,它变了调的尖叫着往后退去,与魔军和蛇人弩手的尸体一起倒在冰冷的河水中。
蛇人一族都有天然对水的亲和力,虽然没了手,但河水也让他冷静了下来,模糊之中,有人一把把它拽了过来,让他本能的用尾巴卷住了面前的东西,等它的脑袋浮出水面,却见是自己的尾巴卷着一只大木桶。
旁边的灵蛇用尾巴死死的卷着一大块浮木,在水中沉浮。
周围的破箱子,破门板、破船几乎都扒满了人,其中有魔军也有蛇人。
虽然水流湍急,但是这些东西至少能够让他们漂到下游,而不是被卷到河底去。